- 高翊骞 的博客
键盘上的余温
- 2025-9-21 20:56:57 @
键盘上的余温
高翊骞·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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叠甲:本文纯属虚构,所有人物、事件均为创作,与现实无关。愿所有OIer都能在代码与青春里得偿所愿——哪怕偶尔会想起,某个夏天机房里的风,曾吹过未说出口的话。
序章:机房的灰
陈屿坐在机房靠窗的位置,手指悬在键盘上方,屏幕上洛谷省选模拟赛的界面亮着,题号从P8888到P8892,像一排沉默的墓碑。 空调还在吹,风里裹着旧机房特有的味道——灰尘、键盘塑料的冷硬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香。那是错觉。自从去年冬天之后,这个座位就再没人坐过,键盘键帽积了层薄灰,尤其是空格键边缘,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——那是陈屿当年用指甲抠掉上面的修正液时,不小心划出来的。 鼠标指针停在“开始比赛”的按钮上,许久没动。桌角放着本浅蓝色错题本,封面贴了张卷边的小月亮贴纸,页脚处有个清瘦的“棠”字,是林棠的字,像她的人一样,总带着点没力气的柔软。 窗外下起雨,雨滴砸在玻璃上,顺着窗沿往下淌,把外面的香樟树影晕成一片模糊的绿。陈屿想起去年今天,也是这样的雨天,林棠坐在他旁边,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豆面包,眼睛弯成月牙:“省选要是考树状数组,我肯定能拿满分——你信不信?” 那时陈屿笑着说“信”,却没说自己更希望省选别考树状数组。因为林棠讲树状数组时,总会把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,指尖在草稿纸上画区间,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,他总忍不住走神,连“lowbit找尾巴”的诀窍都记不住。 草稿纸还在抽屉里,反面写着林棠的洛谷ID:Tang_07。陈屿试过登录,密码是她的生日1007。个人主页的动态停在去年11月23日,只有一句话:“今天和他一起调通了LCT的模板,开心。”下面有陈屿的评论,当时他回的是“下次教我写后缀自动机好不好”,林棠没来得及回复。 雨声越来越大,陈屿伸手抹了把键盘上的灰,指腹蹭过带划痕的空格键,突然想起林棠最后一次用这个键盘的模样。那天她发着烧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慢,连“printf”都打错了三个字母,却还笑着说:“你看,我连基础语法都能写错,是不是变笨了?” 那时陈屿没说话,只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,里面是温好的柠檬水——林棠总说柠檬水能提神,却怕酸,每次都要放两颗方糖。她接杯子时手在抖,陈屿才发现她的指甲盖都泛着白。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14:00,比赛已经开始半小时。陈屿终于点下鼠标,却在第一题题干里看见“树状数组”四个字。指尖突然发麻,像有电流顺着血管往上爬,一直爬到眼眶。 原来有些回忆,真的会像树状数组的区间一样,被牢牢框在某个节点里。你以为早就忘了,可只要轻轻碰一下那个节点,那些细节就会顺着lowbit的路径,一点一点冒出来,密密麻麻堵在胸口,让人喘不过气。
第一章:前缀和与小月亮
高一开学那天,机房的空调坏了一半,剩下的一半吹出的风带着股霉味。陈屿抱着刚领的《算法竞赛入门经典》站在门口,往里看时,三十多个座位坐得七零八落,每个人都低着头,键盘声噼里啪啦响,像一群织网的蜘蛛。
“同学,你挡着门了。”
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声音,陈屿赶紧侧身,看见个穿校服的女生,扎着低马尾,手里攥着串机房钥匙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,贴在光洁的额头上。她比陈屿矮一点,眼睛很亮,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,怀里还抱着本浅蓝色笔记本,封面上贴了张小月亮贴纸。 “抱歉。”陈屿往后退了两步,女生点点头,走进机房,径直走向靠窗的第三排座位——也就是现在陈屿坐的位置,放下笔记本,掏出钥匙打开主机。 陈屿犹豫了一下,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。这是他第一次进OI机房,心里发慌,翻到《算法竞赛入门经典》里前缀和的章节,看了半天还是没懂“s[i] = s[i-1] + a[i]”到底怎么用。草稿纸上画满歪歪扭扭的数组,a[1]到a[5]加来加去,结果总对不上。 “你是不是卡边界了?” 女生突然开口,陈屿吓了一跳,抬头看见她正看着自己的草稿纸,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。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,在她脸上投出一道细细的光斑,正好落在左边的酒窝上。 “啊……嗯,就是不知道为什么s[0]要设成0。”陈屿把草稿纸往她那边推了推,耳尖有点发烫。 女生拿起笔,在草稿纸上画了个表格:a[1]=2,a[2]=3,a[3]=1。然后写s[0]=0,s[1]=2,s[2]=5,s[3]=6。“你看,要是想算a[1]到a[3]的和,直接s[3]-s[0]就行;算a[2]到a[3],就是s[3]-s[1]。要是没有s[0],算a[1]开头的区间就要单独处理,多麻烦。” 她的笔是柠檬味的,写字时,风会把那点淡香吹过来,很清透。陈屿盯着她的笔尖,突然就懂了——原来前缀和的s[0],就像给一串珠子加了个线头,不管从哪里开始数,都能很方便地找到头。 “谢谢啊。”陈屿把笔还给她,递笔时,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,很凉。 “没事,”女生翻开自己的笔记本,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笔记,每一页都标了日期和知识点,“我去年刚学OI的时候,也卡了三天前缀和。对了,我叫林棠,高一(3)班的,你呢?” “陈屿,(1)班的。” “陈屿……”林棠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然后从笔袋里掏出颗薄荷糖,绿色糖纸,上面印着只兔子,“这个提神,刷题的时候吃。” 陈屿剥开糖纸,把糖放进嘴里,薄荷味瞬间在舌尖炸开,呛得他咳嗽了两声。林棠看见,笑得眼睛弯起来:“慢点吃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 那天下午,两人没再说话,各自对着屏幕刷题。林棠的键盘敲得很轻,不像其他人那样急促,偶尔会停下来,用笔尖轻轻敲着草稿纸,眉头微蹙。陈屿偷偷看了她好几次,每次都能看见笔记本上的小月亮贴纸,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。 放学时,林棠收拾东西,把错题本放进书包,回头问陈屿:“你住哪个宿舍?我住3栋,要是顺路的话,可以一起走。” 陈屿住4栋,其实不顺路,但他还是点了点头:“好啊。” 走出教学楼,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铺满梧桐叶的小路上。林棠走得慢,手里攥着书包带,偶尔会指着路边的流浪猫说:“你看那只三花,昨天我还喂了它火腿肠。” 走到岔路口,林棠停下来,挥了挥手:“我往这边走啦,明天机房见。” “明天见。” 陈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才发现手里还攥着薄荷糖的糖纸。他把糖纸叠成小方块,放进校服口袋——那是他和林棠的第一样“共同物品”,后来一直留在他钱包的夹层里,直到现在。
第二章:树状数组与柠檬水
第一次模拟赛在开学后一个月,周六早上八点开始,机房里坐满了人,键盘声像一群蜜蜂在嗡嗡叫。陈屿前面的题都顺,到最后一道区间求和题时却卡了壳——题目要求动态修改,他用了前缀和,提交上去只得了30分。 交卷时,陈屿看见林棠坐在位置上,眉头皱着,手里攥着支笔,指节泛白。他走过去,林棠抬头看他,眼睛红红的:“我最后一道题也没做出来,用了线段树,结果超时了。” “我用了前缀和,连修改都处理不了。”陈屿坐在她旁边,语气里满是沮丧。 机房里的人渐渐走光,只剩下他们两个。窗外的太阳慢慢西斜,把机房的地板染成暖金色。林棠突然站起来:“我去买瓶水,你要喝什么?” “柠檬水吧,谢谢。” 林棠回来时,手里拿着两瓶柠檬水,还有一块红豆面包。“食堂关门了,小卖部买的,分你一半。”她把面包掰成两半,递给陈屿,“这道题其实用树状数组就好,线段树太麻烦,前缀和又不能动态修改,树状数组正好介于两者之间。” 她坐在陈屿旁边,打开他的代码,手指在键盘上轻敲,屏幕上渐渐浮现出树状数组的模板。“你看,树状数组的核心是lowbit函数,就是找最后一个1,比如x=5是101,lowbit就是1;x=6是110,lowbit就是2。”说话时,她习惯性地把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,阳光落在发梢上,有几根细发在风里轻轻飘。 陈屿盯着她的手指,敲在键盘上又轻又准。她的指甲剪得很短,指尖有点泛红,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。“然后update函数往上更新,query函数往下查询,区间求和就是query(r) - query(l-1),是不是和前缀和很像?” 陈屿突然就懂了,比早上听老师讲时还清楚。原来树状数组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,就像林棠说的,是“折中方案”——就像她这个人,总能在他混乱的时候,找到最简单的解决办法。 “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?”陈屿拍了下脑袋,有点懊恼。 “因为你太急了,”林棠笑着把柠檬水递给他,“刷题不能急,尤其是OI,有时候绕个弯,反而能找到更简单的路。” 那天他们在机房待到天黑,林棠帮陈屿改完代码,提交上去显示AC的那一刻,陈屿差点跳起来。林棠看着他,眼睛弯成月牙:“你看,这不就过了吗?下次遇到区间题,先想树状数组,再想线段树。” 走出机房时,晚上的风有点凉。林棠把外套脱下来,披在陈屿肩上:“你穿得太少了,小心感冒。” 外套上有淡淡的柠檬味,是她用的洗衣液的味道。陈屿把外套裹紧了点:“谢谢。明天我把外套还你。” “不用急,”林棠摆摆手,“对了,我把树状数组的笔记整理好了,明天带给你,里面有几道例题,你可以做做。” 第二天早上,林棠果然把笔记带来了,还是那本浅蓝色的本子,里面夹了张便签,上面写着:“树状数组记得多练,下次模拟赛说不定还考——林棠”。便签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笑脸,嘴角有点歪,像她每次不好意思时的模样。 陈屿把笔记放进抽屉,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看。林棠的字很认真,每个知识点下面都标了易错点,比如“update时注意边界,别越界”“query时l-1不能小于0”。有时候他会在错题旁边写疑问,第二天带给林棠,她总会耐心讲,直到他懂为止。 有一次,陈屿在笔记上写:“lowbit函数总是记不住,怎么办?”林棠看到后,在旁边画了个小尾巴,写着:“记成‘找尾巴’呀!比如101的尾巴是1,110的尾巴是2,是不是很好记?” 从那以后,陈屿每次写lowbit函数,都会想起林棠画的小尾巴,再也没忘过。直到现在,他看到树状数组的题,还会下意识在草稿纸上画个小尾巴——只是再也没人,会在旁边笑着说“你终于记住啦”。
第三章:星空与约定
第一次和林棠去图书馆,是在10月的一个周日下午。陈屿本来想去借《算法竞赛进阶指南》,刚走到三楼书架前,就看见个浅蓝色的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——是林棠,手里拿着本《轻小说的写作技巧》,看得很入神。 陈屿走过去,林棠抬头看见他,眼睛亮了一下:“你也来借书啊?” “嗯,找这本。”陈屿把《算法竞赛进阶指南》从书架上抽下来,在她对面坐下。 林棠把手里的书往他那边推了推:“我最近在写点东西,关于OI选手的,你要不要看看?” 陈屿接过书,里面夹着几张稿纸,字迹是林棠的,清瘦,带着点小涂改。故事的主角是个女生,和林棠一样喜欢树状数组,每天在机房刷题,最后和朋友一起进了省队。“写得很好啊,”陈屿把稿纸还给她,“后面呢?进省队之后怎么样了?” 林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还没写完,不知道怎么写结局。我想让她们拿金牌,但又觉得不真实——OI这条路,哪有那么容易。” “会的,”陈屿说,“只要努力,肯定能拿金牌。” 林棠笑了笑,没说话,从书包里掏出颗薄荷糖,递给陈屿: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你吃薄荷糖呛到的样子吗?” “当然记得,”陈屿接过糖,剥开糖纸,“你还笑我。” “哪有,”林棠反驳,却忍不住笑起来,“对了,你喜欢看轻小说吗?我最近在看《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》,里面的大老师,有点像你——有时候会想很多。” “我才不像他,”陈屿假装生气,“我比他开朗多了。” 林棠笑得更厉害,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,把睫毛照得很清楚。陈屿突然觉得,这样的下午真好——有喜欢的书,有懂自己的人,还有一颗甜丝丝的薄荷糖。 从图书馆出来时,天已经黑了。林棠突然说:“要不要去操场看看?今天天气好,应该能看到星星。” 两人沿着操场跑道慢慢走,晚风很暖,吹得路边的香樟树沙沙响。林棠走在陈屿旁边,手里攥着书包带,偶尔抬头看天:“你看,那颗最亮的,是北极星。” 陈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,漫天繁星里,北极星确实很亮,像一颗被固定在天上的钻石。“北极星为什么一直不动啊?”他问。 “因为它在地球自转轴的延长线上,”林棠说,“不管其他星星怎么转,它都在北边,像个灯塔。以前航海的人,就是靠它找方向的。” 他们走到操场中央的草坪上,坐下来。草有点扎人,却带着青草的香味。林棠把头靠在膝盖上,看着北极星:“我觉得OI就像北极星,不管遇到多少难题,只要坚持下去,总能找到方向。” “那我们呢?”陈屿问,声音有点轻,“我们能一起找到方向吗?” 林棠转过头,看着他,眼睛里映着星星的光:“当然能。我们一起刷题,一起参加模拟赛,一起进省队,好不好?” “好。”陈屿伸出手,“拉钩。” 林棠的手指很凉,勾住他的手指时,有点发抖。“拉钩上吊,一百年不许变。”她轻声说,晚风把她的声音吹得很轻,却像一颗钉子,钉在了陈屿的心里。 那天晚上,他们在操场坐了很久,直到管理员来催才离开。走的时候,林棠说:“下次我们去山上看星星吧,那里没有路灯,能看到更多星星。” “好啊,”陈屿说,“等省选结束,我们就去。” 林棠点点头,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,浅蓝色的校服在夜色里像一朵浮动的云。陈屿跟在后面,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很踏实——好像只要跟着她,不管是OI,还是未来,都不会迷路。 只是那时的陈屿不知道,有些约定,就像天上的星星,看起来很近,伸手却抓不到。有些方向,一旦错过了,就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第四章:错题本与退烧药
11月天气转凉,机房的空调开得很足,每次进门都要打个寒颤。林棠开始迟到,以前她总是第一个到机房,现在却要等到上课前几分钟才匆匆赶来,脸色越来越差,黑眼圈很重,像几天没睡好。 有一次,陈屿在机房门口等她,看见她从楼梯口走过来,脚步有点虚,手里攥着个白色的药盒。陈屿走过去:“你是不是不舒服?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 “没事,”林棠把药盒往身后藏了藏,“就是最近熬夜刷题,有点累。” 陈屿没再多问,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她:“里面是温的柠檬水,放了两颗方糖,你喝点。” 林棠接过杯子,手指碰到陈屿的手,比平时更凉。“谢谢,”她低声说,低头喝了一口,“很好喝。” 那天的模拟赛,林棠的成绩下滑得厉害,从之前的年级前十掉到第三十名。老师找她谈话,她从办公室出来时,眼睛红红的,却还是强笑着对陈屿说:“没事,我只是没发挥好,下次肯定能补回来。” 陈屿看着她,心里有点慌。林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,哪怕考砸了,也会笑着说“下次加油”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带着强撑的委屈。他想再问,林棠却转身回到座位,打开电脑假装刷题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快,却没敲出一行完整的代码。 周末,陈屿约林棠一起刷LCT的题,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答应了。两人在机房待了一下午,林棠总是走神,代码写错很多次,陈屿帮她改时,发现她的手在抖,连“struct”都拼成了“strcut”。 “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,”陈屿说,“你看起来很累。” “没事,”林棠摇摇头,坚持把代码改完,“LCT很重要,省选肯定要考,我不能放弃。” 陈屿看着她,心里像被什么堵住,说不出话。那天晚上,他送林棠回宿舍,走到楼下时,林棠突然说:“陈屿,要是……要是我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参加省选了,你怎么办?” “你说什么呢?”陈屿愣住了,“我们不是拉过钩吗?要一起进省队的。” 林棠低下头,头发遮住脸,声音很轻:“没什么,我就是随便说说。”说完,她转身跑进宿舍楼,没再回头。 陈屿站在楼下,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,心里的慌越来越重。他想起林棠藏在身后的药盒,想起她苍白的脸色,想起她刚才的话——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,正在慢慢靠近。 第二天早上,陈屿在林棠的抽屉里看到了那个药盒,上面写着“对乙酰氨基酚片”——是退烧药。他拿着药盒,手开始发抖,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医院看到的林棠妈妈——那天他去医院看感冒,看见林棠妈妈从血液科病房出来,眼睛红红的,手里攥着张病历单。 那时他还不知道,有些病,不是退烧药能治好的。有些告别,早就藏在没说出口的话里,藏在强撑的笑容里,藏在抽屉的药盒里——只是他太迟钝,直到后来,才懂那些细节背后的含义。
第五章:医院的柠檬水
陈屿找到林棠的病房,是在11月23号下午。那天他本来想把整理好的LCT笔记带给她,刚走到林棠宿舍楼下,就看见她的室友从里面出来,手里提着个行李箱。 “你是陈屿吧?”室友看到他,停下脚步,“林棠上周就住院了,她不让我们告诉你,说怕影响你刷题。” “住院?为什么?”陈屿手里的笔记掉在地上,声音都在抖。 “白血病,晚期,”室友的声音很低,“她高一就查出来了,一直在化疗,本来想放弃OI,但是遇到你之后,她又想试试——她说和你一起刷题的日子,是她最开心的时光。” 陈屿没听完后面的话,捡起笔记,疯了一样往医院跑。出租车在马路上飞驰,窗外的风景往后退,像一幕幕快速闪过的回忆——第一次见面时林棠递来的薄荷糖,第一次讲树状数组时画的小尾巴,第一次看星空时勾住他的手指…… 他冲进医院,找到血液科病房,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林棠妈妈的哭声:“医生,真的没有办法了吗?她才十七岁啊……” 陈屿的脚步顿住,手里的笔记攥得太紧,纸页都被揉皱。他推开门,看见林棠躺在病床上,脸色苍白得像纸,头发因为化疗掉了很多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林棠看到他,愣住了,眼泪突然掉下来:“陈屿,你怎么来了?” 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陈屿走到床边,声音哽咽,“为什么要瞒着我?” “我不想让你担心,”林棠拉着他的手,她的手很凉,像冰块,“省选快到了,我不想影响你。” “你都这样了,我怎么可能不担心?”陈屿把笔记放在床头柜上,“你看,我整理了LCT的笔记,我们说好要一起刷完的。” 林棠看着笔记,笑了笑,眼睛里却满是泪水:“对不起,陈屿,我可能……等不到省选了。” “不许说这种话,”陈屿打断她,“医生说还有办法的,我们一起等,好不好?” 林棠没说话,只是拉着他的手,把脸埋在他的手背上,肩膀轻轻发抖。陈屿能感觉到她的眼泪,滚烫的,落在手背上,像一颗颗烧红的钉子,扎得他心疼。 从那天起,陈屿每天放学后都去医院看林棠。她的情况时好时坏,好的时候能坐起来,和他一起看题解;差的时候就昏昏沉沉睡一天。每次陈屿给她读题解,林棠都会笑着说:“你读题解的声音比老师还清楚,要是我能去机房听你讲题就好了。” 有一次,林棠从枕头下拿出张写着洛谷账号的纸条,递给陈屿:“这是我的账号,密码是1007,里面有我整理的模板,还有几道省选例题,你拿去用。” 陈屿接过纸条,上面的字迹很轻,是林棠用没力气的手写的。“我不要,”他说,“等你好了,我们一起用这个账号刷题。” 林棠摇摇头,眼泪掉在纸条上:“我可能……好不了了。陈屿,答应我,不管怎么样,都要好好参加省选,替我也拿一次AC,好不好?” 陈屿点头,眼泪砸在纸条上,把她的字迹晕开。“好,”他说,“我替你拿AC,替你进省队,替你拿金牌——我们说好的,一起。” 那天晚上,陈屿在医院待到很晚。林棠睡着了,他坐在床边,看着她的脸,心里被一种坚定的念头填满——他一定要进省队,一定要拿金牌,一定要完成他们的约定。 只是他不知道,有些约定,不是靠努力就能完成的。有些AC,就算拿了,也换不回那个在机房里笑着说“我肯定能拿满分”的人。
第六章:省选前的蓝勾
省选前一周,林棠的情况突然恶化,医生说她的白细胞已经很低,随时可能有危险。陈屿每天在医院和学校之间跑,白天刷题,晚上就坐在林棠床边,握着她的手,给她讲当天刷的题。 有一次,林棠醒过来,看着陈屿,轻声说:“陈屿,我想回机房看看。我想再坐一次那个靠窗的位置,再敲一次那个带划痕的空格键。” 陈屿的眼泪瞬间掉下来:“好,等你好一点,我带你回去。我们还在那个位置刷题,还一起吃红豆面包,还一起喝柠檬水。” 林棠笑了笑,闭上眼睛又睡着了。陈屿坐在床边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他知道,林棠可能再也回不去那个机房了——那个有她的笔记、她的薄荷糖、她的小月亮贴纸的机房。 省选前一天,医院给陈屿打电话,说林棠情况很不好,让他赶紧过去。他放下手里的模拟赛卷子,疯了一样往医院跑。冲进病房时,林棠已经昏迷了,手里还攥着那张洛谷账号的纸条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 “医生,她怎么样了?”陈屿抓住医生的胳膊,声音发抖。 “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,说要等你,”医生叹了口气,“你陪陪她吧,可能……时间不多了。” 陈屿坐在床边,握着林棠的手,一遍遍地说:“林棠,我来了,你醒醒啊。省选明天就开始了,我们说好要一起进省队的,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。” 林棠的手很凉,没有一点反应。陈屿就这么坐着,直到天亮,窗外的太阳慢慢升起来,把病房照得很亮。护士走进来:“同学,该去参加省选了,她不会希望你错过的。” 陈屿看着林棠平静的脸,轻轻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,把洛谷账号的纸条放进钱包,转身离开病房。走到门口时,他回头看了一眼:“林棠,等我回来,我给你带AC的好消息。” 省选机房里很安静,只有键盘声。陈屿坐在位置上,手指悬在键盘上方,怎么也敲不下去。屏幕上第一题是树状数组题,他想起林棠讲的“找尾巴”,想起她画的小尾巴,眼泪突然掉下来。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,开始敲代码。lowbit函数、update函数、query函数,这些以前闭着眼都能写的东西,现在却写得磕磕绊绊。第二题是LCT,他想起林棠给的笔记,想起她在病床上讲的模板,手指开始发抖。 最后一道题是省选真题,他记得林棠以前讲过,当时她还笑着说:“这道题的贪心策略很有意思,你要记住,别掉进陷阱里。”可现在,他看着题干,却怎么也想不起她讲的策略。 交卷时,陈屿看到屏幕上的分数——差一分进省队。他走出机房,外面下起雨,和去年今天一样。他拿出手机,给林棠妈妈打了个电话,电话接通的瞬间,听见她的哭声:“陈屿,棠棠……走了,就在你进考场的时候。” 陈屿站在雨里,手机掉在地上,屏幕摔得粉碎。雨水打在脸上,和眼泪混在一起,他却感觉不到冷——心里的某个地方,随着林棠的离开,一起碎了,再也拼不起来。 他赶到医院时,病房已经空了,只有那本浅蓝色错题本放在床头柜上,旁边是半杯没喝完的柠檬水,里面的方糖还没化完。陈屿拿起错题本,翻开最后一页,看到林棠的字: “陈屿,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应该已经不在了。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病,高一查出来时,我觉得天塌了,不想上学,不想刷题,甚至不想活了。直到遇到你,看到你为了一道题熬到半夜,看到你因为AC而开心得跳起来,我才觉得,原来活着也可以这么有意思。 和你一起刷题的日子,是我最开心的时光。我喜欢听你讲题,喜欢看你因为卡题皱眉头,喜欢和你一起看星空,喜欢和你约定要一起进省队。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,但没关系,你替我去就好。 别难过,也别放弃OI。你很有天赋,只要坚持下去,肯定能拿金牌。以后看到树状数组,记得想起我讲的‘找尾巴’;看到北极星,记得我们的约定;看到柠檬水,记得放两颗方糖——因为我怕酸。 最后,祝你省选顺利,愿你在OI的路上,永远有方向,永远不迷路。 林棠
2024年11月22日” 陈屿抱着错题本,坐在空荡的病房里,哭了很久很久。柠檬水的味道还在,她的字迹还在,他们的约定还在——可林棠,却不在了。
第七章:键盘上的余温
省选结果出来那天,陈屿在洛谷上查了分数,差一分进省队。他没有难过,只是觉得空落落的,像心里少了一块东西。 他回到学校,走进机房,那个靠窗的位置还空着,键盘上的灰又厚了一层。陈屿坐在林棠的位置上,打开电脑,登录她的洛谷账号——Tang_07,密码1007。个人主页的动态停在11月23日,只有一句话:“今天和他一起调通了LCT的模板,开心。” 下面有很多评论,有林棠的朋友,有一起刷题的OIer,还有陈屿当时的评论:“下次教我写后缀自动机好不好”。陈屿在下面回复:“我调通了LCT,也会写后缀自动机了,可是你不在了。” 他点开林棠的题库,里面有很多AC记录,从最简单的前缀和到复杂的LCT,每道题的提交时间,都和他们一起刷题的日子重合。他点开一道树状数组题,看到林棠的代码,里面有一行注释:“lowbit找尾巴,陈屿要记住哦”。 陈屿的眼泪又掉下来,滴在键盘上,把薄灰冲开,露出下面的划痕。他想起林棠最后一次用这个键盘的模样,她发着烧,手指敲得很慢,却还笑着说:“你看,我连‘printf’都能写错,是不是变笨了?” 他打开林棠的错题本,里面夹着很多便签,有她写的易错点,有画的小尾巴,还有一张去年陈屿给她的薄荷糖糖纸,绿色的,上面的兔子已经有点褪色。陈屿把糖纸拿出来,放在手心,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香——是错觉,却又那么真实,像林棠还坐在他旁边,笑着说“你终于记住啦”。 后来,陈屿放弃了OI,开始学文化课。不是因为不喜欢,而是因为每次看到代码、看到洛谷、看到那本浅蓝色错题本,都会想起林棠——想起她讲题的样子,想起她笑的样子,想起她在病床上说“替我拿一次AC”的样子。 高三时,陈屿考上了林棠以前想去的大学——南方的一所理工大学,有很好的计算机系。去报道那天,他路过学校的机房,看到里面的学弟学妹在刷题,键盘声噼里啪啦,像当年的他们。 陈屿站在门口,看了很久,直到里面一个穿浅蓝色校服的女生抬起头,笑着对旁边的男生说:“这道题用树状数组就好,lowbit找尾巴,很简单的。” 他突然蹲在地上哭了,手里攥着那本浅蓝色错题本。原来有些回忆,真的会像树状数组的区间一样,把人牢牢框在里面,不管过多久,只要轻轻一碰,就会铺天盖地涌过来。 现在,陈屿偶尔还会登录洛谷,看林棠的动态,给她的评论点赞。每次看到树状数组题,都会在草稿纸上画个小尾巴;每次喝柠檬水,都会放两颗方糖;每次看到北极星,都会想起那个星空下的约定。 他知道,林棠没有离开。她还在机房的风里,在键盘的余温中,在树状数组的“尾巴”里,在他每一个关于青春和OI的回忆里。 只是偶尔,在下雨的日子里,陈屿还是会坐在窗边,手里拿着那本浅蓝色错题本,想起林棠最后写的话:“愿你在OI的路上,永远有方向,永远不迷路。” 他确实没有迷路。只是那条路上,少了一个浅蓝色的身影,少了一个会笑着说“lowbit找尾巴”的人——这成了他青春里,最绵长、也最温柔的遗憾。
后记
这篇文写了很久,断断续续,每次写到机房的场景,都会想起那些在OI机房里的日子——有刷题的焦虑,有AC的雀跃,也有没说出口的遗憾。 祝所有OIer都能在代码里得偿所愿,也祝所有青春里的遗憾,都能被时光温柔以待。 偶尔想起某个夏天,机房里的风,曾吹过未说出口的话,其实也挺好的。 毕竟,有些回忆,哪怕带着点疼,也是青春里最珍贵的东西。 祝每个看到这篇小说的陌生人RP++~